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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会成为你的腿
作者:李建树     来源:儿童文学大本营    点击数:

1

  那个腼腆的大男孩又来到了她的办公室。 
  因为不是班干部,所以一般同学就很少进老师办公室,像他,如果算上第一次来她这儿要求调班,这回可算是第二次。 
  不知怎么的,也许是因为喜欢,所以在学生面前一向很严肃的刘秀芹老师,这天却忽然来了兴致,她要逗一逗这个名叫张军的特别老实的男同学。 
  她坐着,故意装出没看见有学生站在她身旁似的伸手从桌上拿过来一摞作文簿,然后翻开其中的一本仔细地看起来。张军也低头去看——他以为老师是在看他的作文,见老师拿着红墨水笔点来点去,又以为要当面向他指出里面的错别字什么的,心里有点紧张。 
  这时老师说话了,头也不抬地问他:“看什么呢?又不是你的本子。”男孩脸红了,说我以为是我的。老师还是低着头问他:“找我干嘛?是不是嫌我们3班不好,又想回宋老师那个班去呀?”这可是张军连做梦都没想到过的事,所以他就更紧张了,赶紧辩白说:“不是不是!3班很好的,我没说过要回1班的。我没说过,真的没说过。” 
  “不是说班里有人捉弄你和林树吗?” 
  “没有啊,班里同学对我俩都挺好的。” 
  “那末是老师不好,对你们关心不够罗?” 
  张军一下子又僵住了,他不知道刘老师今天这是怎么了,自己做过什么错事说过什么错话吗? 
  好像也没有哇。 
  他就这么手足无措地站定了,不时举起右手挠挠头皮。而刘老师呢,既不抬头瞅他一眼,也不放下手中的作文本。 
  “那末,是我叫你到办公室来的吗?” 
  “没有哇,你没有叫我来。对对对,老师你忙,那我就回去了。” 
  他刚想转身走,刘老师却抬头冲他笑了,说:“咦,你来找我,总有什么事吧,怎么还没说就要走了呢?我刚才只不过故意吓唬你一下嘛。” 
  看刘老师冲他笑了,他的魂灵也好像咔嚓一声就转回来了,连忙说:“嘿嘿,刚才是被你吓得够呛。对了,我是来找你说什么的呢?” 
  “问你呀?” 
  “哦,对了,刘老师,是这么回事——你还记得上回,就是在上学期的一堂语文课上,林树回答提问,他答完以后你怎么说来着?” 
  “我怎么说来着?” 
  “你问我们大伙说,林树说话的声音是不是很好听的?” 
  “对,我说过。那又怎么的呢?” 
  “其实我也感到他嗓子很特别的,而且欢喜唱歌,最近他心情很不好,我们是不是可以想办法让他学学唱歌呢?” 
  “他怎么啦?” 
  “反正身体不好,又常常要想起他老爸。” 
  “对了,你倒跟我说说,他爸爸是怎么回事?” 
  “具体我也说不好,反正走了好多年了,也没法找。” 
  “噢,我知道了,你想办法让林树多了解点情况,老师到网上去发个帖子,让大伙一起帮着找。” 
  “好啊好啊!” 
  张军高兴得差一点跳起来。 
  不知怎么,只要一说到林树的事情,张军的脑子就像上过润滑油的机器一样,马上就会变得运转自如起来。 
  “还有呢?他又碰到什么困难了吗?”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大约是前些天天气不好,心情比较压抑。反正心情一差,双腿也就更无力了。” 
  “哦。” 
  刘老师又沉默了。大概林树同学的身体也的确令她担心,只是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啊,光着急也没用,还得让他愉快面对才行。所以她回答张军说: 
  “让他学唱歌的事情我想过的,但我还要买点设备。等我准备好了你带他上我宿舍里来,我告诉他怎么练。就说是以后为了让他代表我们班去参加校园歌手比赛作准备好了,怎么样?” 
  “那太好了,他一定会好好练的,谢谢老师,我们等着。” 

2

  “向兵,听说你成了你们班级篮球队的主要队员啦?” 
  “谁说的?” 
  “嘿嘿,还有谁 ,你们班的人都这么说。” 
  “是吗?”向兵挺了挺胸,感觉很好地反问了一句。 
  逗他的是外班的几个调皮鬼,见向兵中计,个个捂着嘴巴低头窃笑。这让向兵觉察出情况有异(他自己也清楚像他那样的水平不大可能成为主要队员的),马上跳过去揪住了一个小家伙的耳朵,问:“鬼笑什么,说,否则把你耳朵揪下来!”“好好好,我说,我说,你放手,疼死了。”他一放手,那小家伙像一条泥鳅一样哧溜一下就逃进了自己的教室。 
  究竟是怎么回事?向兵知道这里面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于是他到处打听,后来果然弄清楚了,原来人家叫他“主要队员”没有错,只不过得将这个光荣称号中的两个很关键的字改一下,将“主要”改成“支腰”!唉呀呀,张军一听,脸色顿时变红:班级篮球队的“支腰队员”!这这这,这也太难听了,谁发明的?他发誓要与这个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想想自己也实在是典型的“有勇无谋”,开始时听班里的人叫他“主要队员”,还高兴得咧开大嘴直向人家表示假谦虚,说:“哪里,哪里!”好像他真的成了初二(3)班代表队的主力队员,逗得人家嘻嘻直笑。 
  那个哥儿们是这样跟他说的:“你高兴个屁啊,人家是在叫你‘支腰队员’,不是主要队员,喏喏喏,这样的!”边说边两手支腰,摆了一个他在球场上的姿势给他看,他这才知道自己真当是上了个大当。 
  那么是谁呢,这么坏,竟敢起这样的绰号?于是就苦苦思索,一定要查出起这个绰号的人。甚至不惜血本,又请了几个铁哥们吃了一顿肯德基,要求他们帮助分析查找那个人。那些哥儿们也是吃了人家的嘴短,还真在那儿傻乎乎地帮他猜测分析了半天,认为这个绰号的出处是在农村,因为偷懒的农民最喜欢支着腰站在地头,看着别人下力气干活,自己则是出工不出力。说到农村,于是就很快想到是张军,谁让你当初激烈反对他加入班级篮球队呢?人家心里有气,当然要说你坏话了。 
  这么一说就好像成真的一样了,尽管张军从未对班级篮球队说过什么,但在向兵头脑中,却几乎是已经成了板上钉钉一样的事实了。 
  这当然让他气得不行,他觉得再不能保持沉默,要教训教训那个不识好歹的“小土豆”了。“土豆”这个称呼是他的一个创造,专门送给从农村来的那帮黑小子的——“黑”是指那帮男生普遍长得比较黑而瘦。 
  何况张军本来就是扎在他心中的一根“刺”。 
  要说一个人由小学升到中学所产生的心理上的飞跃速度,可能没一个人能超过向兵的。上小学的时候,他最喜欢干的事情是变着法儿地欺侮女同学,到了中学却正好相反,变得愿意接近女同学了。刚进初一(3)班时,他看其它女生都像是还没长开的青苹果,有点青涩,不好玩,唯独张丽文有点“亭亭玉立”的样子,总之,他是一眼就喜欢上了张丽文。唉,说到张军成了扎在向兵心中的一根“刺”,其起因也正在这儿,只是他这实在是有点冤枉了张军,因为他喜欢张丽文仅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啊,人家张丽文却是最看不上他那一类一身名牌的纨绔子弟的。只是向兵这人太自信了,经商的父母自小教了他很多东西,他认为他早已经走进社会了,社会上的事情他什么都懂,凡是他喜欢的东西,也一定能得到——谁让他们家有钱呢!从上学到现在,他好像从来也没吃亏过,只要不时化钱请同学吃点喝点,过生日时送点小礼物,谁会不买他的账呢?他身边总会围着一群同学的。他懒,球也打得不那么好,但只要适时地买点雪糕可乐雪碧之类的东西慰劳慰劳那帮出大力的队友哥儿们,大家就总会适时地传球给他,让他表现一下球技的;即使他把球扔到场外去了,人家也只会一笑了之。 
  对于张丽文,他也想如法炮制。比如在她面前总是表现得很大方,然而总是“千金难买一笑”。还有一点也总令他不舒服,那就是自从张军与林树坐同桌后,课间休息时,总能看见张丽文倚着课桌,与张军和林树又说又笑,有时候说姚明,有时候说刘翔。最可笑的是那个林树,自已站都站不直,路也走不了,跟张军张丽文说起姚明刘翔来却是一套一套的,熟悉得像是他们的姑表兄弟;更可笑的是那个傻女孩张丽文,自身条件蛮不错的,却不来找找像他向兵那样的小帅哥说说笑笑,打打闹闹,而是一有空就往张军林树身边凑,一下课就往他俩的课桌边去。有一次他也挤进去凑热闹,说:“美女,跟你说个笑话,要不要听?”张丽文当然不会给他好脸色,说:“我有名字,叫张丽文,你不知道?什么美女不美女的,别把社会上小流氓的那一套搬进教室里来。”向兵赶紧摊开手掌朝张丽文推推:“好好好,叫你妹妹,这总行了吧?”“还不行。”“那叫什么,张丽文同学?这也太严肃了呀!”张丽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好了好了,照你们球队的腔调:有话快说,有第十六个英文字母快放!”向兵这才笑着说起来,一边说一边还直朝张军那边看:“你说为什么现在土豆不叫土豆,改叫洋芋了呢?这里面有个故事的:话说有一天,洋葱碰到了土豆。因为土豆以前得罪过洋葱,所以就当着众人的面取笑它,说:‘小土豆呀小土豆,你不光长得不长不圆不方不白,一身土气,连名字都带个‘土’字,真是土到家了!土豆被洋葱噎得说不出话来,从此就不再搭理洋葱,光顾自己躲在一角生闷气。洋葱呢,见土豆这么老实,就更来劲了,一有机会就大声叫喊:‘小土豆!小土豆!’后来土豆终于被洋葱逼急了,反击他说:‘俺已经不叫土豆了,你再叫也没用!’洋葱说:‘嘿嘿,你不叫土豆,难不成改叫洋豆了?’土豆大声说:‘可不是,你记住:从今天起,俺姓洋,叫洋芋了!’” 
  在一旁听着的同学不知就里,张丽文没笑,他们却都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这让向兵更加洋洋得意,连忙问张丽文:“怎么样,这个笑话有水平吧?”张丽文当然是知道向兵的那一点花花肠子的,他在笑话张军呢!她心里很气,却又不便发作,所以不露声色,只是口气冷冷地回答他说:“哧!网上看来的东西,又不是你自己编出来的,有啥好得意的。何况你这个人心术不正,借笑话讽刺别人,当心明天口舌生疮!” 
  一句话说得向兵讪讪的,赶紧向后转身,想躲开张丽文的眼睛。没想到动作幅度大了些,正巧撞上数学老师郑有智,生生地将人家的一副金丝边眼镜碰掉在地而且啪一声,一块镜片从中间裂开,远远看去,一块镜片是好的,另一块镜片上镶着一道亮晶晶的裂纹,十分滑稽。郑老师更是叫苦不迭,因为戴上这副有裂缝的眼镜上课,朝前方坐着的学生望过去,人像是被分成了上下两层,而且抬头低头的效果又大不一样,直扰得他老人家的头都晕了。 
  向兵本想玩个小聪明剌激一下张军,让他以后“免开尊口”,也别因为背着个同桌上学就可以借此笼络人心——尤其是那一群傻女孩的同情心和赞赏心。谁料遇到张丽文的迎头痛击,让他在同学面前丢尽面子;又不小心得罪了那位“铁腕”教师郑有智,想想也真是倒楣透顶,张军在他心中扎下的那根刺就越发深了。 
  就这样,他越想越气,越气越想,仔细分析下来,觉得造成这种糟糕局面的根源完全是来自于那个“土豆”——张军,想想自己在家里从来是说一不二,要什么有什么,哪受过这种窝囊气的。于是就想着一定要报复人家一下,出出这口恶气。 
  他的报复计划十分简单。在他看来,也就是小小捉弄一下土豆而已,不会造成什么后果的。根据他长时间以来的跟踪观察,很快找到了办法。 
  张军和林树,却是浑然不觉,照常开开心心地走着他们的路。 

3

  时令已经进入初夏,下午4点放学,太阳还很高的。 
  星期三下午的功课很松,没什么课外作业,所以是他们草根球队约定的练球时间。 
  张军先是用自行车推着林树,到校门外的一家点心铺里去买刚刚出炉的香喷喷的大饼吃。一人两只,只化一元钱,但其能量,用张军的话来说,是“足可顶上一场激烈的球赛的”! 
  这种用炭火烤出来的大饼,很干。他们上了一天学,本来就口干舌燥的,尤其是林树,在学校已经习惯于不喝水的,怕上厕所麻烦别人,张军来了后劝他喝水,说上厕所我俩一起去,别担心,他也只是回答说我已经习惯了,轻易不喝水。现在要吃大饼了,干噎是吃不下去的,所以张军先将自行车停在点心店大墙边的一棵香樟树下,然后将林树抱进店堂,两人各要了一碗白开水。 
  就着白开水吃大饼,那才叫一个字:爽! 
  吃饱喝足,张军再将林树抱到自行车的横杠上,推着往前走。 
  街道上的水泥路面很光滑,来往的人也多,所以张军一般总是推着车子走的。他们走得很慢,因此就没觉出车子有什么异样。 
  出了街道,往张家边村的路是砂石路,但路上车少人稀,比较安全,所以张军就偏腿上车,骑车前进。 
  随着车速加快,张军似乎觉着车把有点松动,也许是前轮硌着石头子儿了,那车把会向上一颠一颠的。 
  谁料一个急转弯,一点没有思想准备的张军后来发现自己竟是双手握着已脱离了前轮的车把摔在了地上,他身体的下面压着自行车,自行车的下面又压着阿树。 
  坏了,出事了!他第一个反应是自行车散架了,这倒没什么,但将林树压坏了的话,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啊! 
  因为穿的是衬衣,他的手肘和脸颊在火辣辣地疼。他也顾不得了,忍着疼痛,先将自行车摔在一边,再去扶压在车下的林树。 
  林树的眼镜摔飞了,这让他的脸看起来像是有点变形。 
  张军吓坏了。他赶紧提起自行车,将它扔到一边,再扶起林树,拍拍他的前胸后背,一迭连声地喊他的名字:“阿树,阿树,你没摔坏吧?” 
  半天,像是才醒过来的林树才开始喃喃地说:“阿军,我要回家……” 
  “好,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正好有一辆空的小货车开过,张军拦下了它,将散架了的自行车扔上货厢,叫司机连车带人送到镇上的金田弄。 
  还好,王梅阿姨已经下班到家了。一看他俩的狼狈相,她也不禁有点紧张,说:“怎么啦怎么啦,你们跟人打架啦?”张军忙说:“没有啊,只不过摔了一跤。”他将阿树抱进房间,放到床上躺好了之后问:“阿树,怎么样,什么地方疼?”“没事,什么地方都不疼,你快回家吧!”阿树像是心有余悸,脸还是煞白煞白的,躺在床上闭上了眼,只是催阿军快回家。 
  看看阿树没什么不好的反应,他放心了,跟王梅阿姨交待了几句之后,就急忙去街上找修车铺修车了。 
  他问修车师傅:“这车子好好骑着,车把怎么会脱出来的呢?” 
  “你看,这蟹钳和轮轴全靠螺母拧紧了才结合在一起的。没了螺母,车一颠,蟹钳本来就有弹性,当然会脱离轮轴,让车轮自已跑了。” 
  看张军还有点迷糊,师傅进一步开导说:“照理呢,这前后轮轴上安的螺母都是带着防松垫圈,不会自己松开的。难道你自己拆过车子后忘记安螺母了?” 
  “我可没拆过它。” 
  “或许是你同学在跟你开玩笑?” 
  “也不会的。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呢,师傅你说?” 
  “就是,这也太过分了。” 
  说话间,师傅已经安好了车把,还特别将前后轮的螺母都拧了拧,说:“好了,骑去吧,保证不会再脱出来了。”将自行车交到张军手中时,又加了句:“除非有人故意将螺母拆走了。” 
  一句话提醒了张军:难道真有人在自己的车上做过手脚? 
  “不会吧?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他自问自答着,付了一元钱的修车费后就推起车子离开了修车铺。 
  刚一骑车,就感到手疼、脚疼,哪里都疼。但他最担心的,还是林树,他与自己可不一样,他的身体虚弱,是经不起摔打,更经不起惊吓的啊——但愿他平安无事,明天仍能正常来上学读书。 
  晚上到家时,张军妈妈见儿子腿上、手上、脸上都有伤痕,心疼得要命,就问:“怎么伤成这样?都变成花脸了嘛……”一边说一边就伸手要来查看他的伤势。张军连忙一歪脑袋躲开,说:“只不过打球跌了一跤,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你又乱讲,打球能摔成这样?” 
  “那你说该摔成哪样?” 
  “这孩子你是怎么跟妈说话的?真是越大越出息了,存心要把我气死还是怎么的?” 
  见妈妈火气上来,张军自知理亏,赶紧三十六计走为上: 
  “行了行了行了,你快做饭吧,我到奶奶那儿去玩会儿。” 
  说完就夺门而走,不让他妈妈继续追问下去。 
  第二天早晨醒来,虽然仍感浑身酸痛,但一想到林树,张军马上一骨碌爬起来,胡乱擦了把脸,拿起书包推着车子就出了门。 
  一路风驰电掣,骑到金田弄,在林树家大门口敲了半天门也没人答应,心想难道是他妈妈已经将他送学校去了?也许是昨天自己不小心摔了他,王梅阿姨心疼了,不想再让自己送他上学了? 
  这么想着,张军就连早饭也无心再吃,骑上车就往学校赶。 
  从林树家到学校大门口也就1公里左右的路,清晨骑车又快,只一会儿就到了。 
  学校大门还没开。 
  管大门的老师傅是早已经认识张军和林树的,所以一边开门就一边问他:“怎么,小同学,你那同桌今天没一起来?” 
  “他不是已经来了吗?” 
  “没有啊,除非他能从这大铁门上飞进去。” 
  “这么说他妈没送他来上学?” 
  “没有。” 
  “这……” 
  张军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早自修。早操。上课。 
  张军心不在焉地跟着大伙儿的步伐行进着,也自修,也做操,也上课,但双眼却始终紧盯着校门口、走廊以及教室的门口,盼着林树突然出现。 
  全班同学的目光,也像是都聚焦在他身上。他都能听见那些目光的嘁嘁发问声了:“林树呢?你的同桌林树怎么没来上学呢?” 
  第一节课,正好是郑老师的数学。他已经按照老办法,在黑板上写好了开讲前要提问的题目: 
  下列句子中,哪些是命题,哪些不是命题? 
  (1)、正数大于一切负数吗? 
  (2)、两点之间线段最短。 
  (3)、作一条直线和已知直线垂直。 
  也许是张军心神不定的样子被郑老师那猎鹰般的目光盯住了——他是最恨学生上课时精神不集中的,所以他毫不迟疑地伸出右手食指朝张军一指,说:“张军,你来回答!” 
  还在牵挂林树的张军毫无思想准备地站立起来,站起来时又不小心带出了放在课桌下面的书包,书包里面的铅笔盒之类的零零碎碎又不知怎么也凑热闹似的通通跑了出来,一时间弄得哧哩哐啷的万分热闹。教室里响起了一阵压抑着的轻重不一的笑声,这当然令一向严肃的郑有智老师万分恼怒,他正要严词训斥,却不料对面站着的那个脸上有擦伤的学生先开口反问起他来了: 
  “郑老师,林树,那个林树为什么没来上学?” 
  郑老师呆了呆,这才发现,这个学生旁边的座位空着。 
  郑老师正准备说什么,那站立着的张军却又自言自语地说开了: 
  “他一定病了,住医院了。我早晨去他家接过他的,但是敲不开门。我以为我又睡过头了,他妈妈等不住,就亲自送他来了,但门卫老伯却说没看见。我进到学校一看,真的没人。昨天下午放学后,我们本来是想去看球的,但在路上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啊不是,是我的自行车坏了,连车把子都脱出来了,我们俩都摔倒了,他摔得比我重……”张军像是不知道前面站着的是他们最最厉害的郑老师,他的心中只有阿树,他就这么不顾一切地说着,说得语无伦次,一时间都忘了前面站着的究竟是郑老师还是修车师傅还是别的什么人,说到后来,眼泪流下来,喉咙也哽咽了。 
  郑老师合上了教科书。 
  说实话,开始时他颇有点恼怒:这个初二(3)班,真该去警告一下那位小刘老师,让她好好整顿一下——前两天刚有一个学生在课堂上撞了他一把,把他的眼镜都撞得摔到地上跌破了。这不,才过两天,又出了这么个有点“无厘头”的男生,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搅得他课都有点上不下去。他压着满肚子的火气,很耐心地听他说完,才知今天的这件事情性质有点不同,虽然自己只是一个任课教师,但也有必要关心一下子班里的同学的,所以他微笑着告诉张军: 
  “不管怎样,我们总得上完课才能去寻找那位林树同学对不对?你先收收心,坐下好好听课,好不好?” 
  接着他也不再提问,只是很快地自己将黑板上的三个小问题回答了一遍,算是“承上启下”,然后开始讲新课,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一下课,张军就往老师办公室跑,他要去找刘老师。 
  但刘老师偏偏不在。问问办公室里的其它老师,都说刚才还在的嘛,上1号了吧?你等一下好了。张军知道,老师们口中的“1号”是代表厕所的,这样说好像能显得文明点。女厕所是不能进的,张军只能站在办公室门口等。 
  后来,刘老师真的回来了,她告诉张军,说刚刚接到林树妈妈的电话,是来替林树请假的:“林树昨晚发高烧,现在在医院打点滴,弄不好要住院。”说完又指着他问:“你的脸上怎么啦?都是伤痕。” 
  张军红了脸,嗫嚅着向刘老师说了昨天下午放学后发生的事故。刘老师听完,说了句:“唉,真糟糕,你没事,他倒住院了。” 
  “都是我不好。” 
  “这也不能全怪你,你还是安心上课去吧,下午放学后再说。” 
  哪里还能“安心上课”!人坐在教室里,脑子里却全是阿树。一转头,看见阿树的课桌,就又想起他,只是课桌板上空空如也——要在平常,他的课桌板上总是堆得满满的,书啦,本啦,非常热闹。有时自己懒得翻书包,就会顺手从他桌上去拿过铅笔、橡皮、教科书之类的东西来用。他也不恼,有时还会写一张这样的小纸条递过来: 
  咩咩羊,头颈长, 
  隔芭撩菜秧。 
  咦,这是一首流传在农村里的儿歌,以小羊不守规矩,不好好吃草却将长长头颈伸过篱笆去偷吃人家园子里的菜秧来嘲笑那些伸手拿人家东西的人的,他居然也知道!想到这里,他微微笑了。正在讲课的老师盯了他一眼,他马上意识到自己走神了,赶紧闭了嘴,想集中心思听课。但没过一会儿,他的心思就又跑到阿树身上去了:如果他在教室,这会儿该开始默写英语单词了。这是他的学习方法之一;一边听课,一边默写单词,也不是刚上过的新单词,而是所有装在他脑海里的英语单词——大概是脑子里蹦出一个,他就在废纸上随手写一个。这样一写就是一大张纸,天天写,天天记,也难怪他的英语成绩总是特别好,尤其单词记得又多又牢。 
  就这样,一节课一节课地坚持着,张军也像傻子似的一节课一节课地回想着。 
  他的脑子里现在满是林树,其它的东西根本就装不进去了。 

4

  终于放学了,张军飞奔下楼,骑上他那辆捷安特,去镇里的中心医院看林树。 
  他以前没进过医院,也不知道正规医院有门诊部和住院部之分,更不知道门诊部里又有“急诊”、“肠道门诊”、“普通门诊”、“专家门诊”之分,所以他一进医院大门便楼上楼下地乱找起来,看见穿白大褂的不分男女老少一律叫“医生”,问“医生”林树同学住在哪里?有的“医生”很神气,一问三不知;有的“医生”很热情,问他是内科外科血液科肿瘤科还是妇产科?直问得他晕头转向,最后才弄清,应该先到住院部去打听。 
  摸到住院部,少不得楼上楼下地又是一阵好找,最后终于在内科病房里看见了正躺在床上挂着盐水的阿树。阿树的眼镜架上缠着白胶布,好像还能对付着用,只是他的脸更白更瘦了。一见面,两个好朋友便像是分别了一个世纪似的都哭开了,一个哽咽着叫声“阿军……”一个哽咽着叫声“阿树……”然后都说不出话来,只默默地相互对望着,望着望着,便又笑了。 
  坐在床头边陪着的林树妈妈王梅阿姨告诉张军:“他发高烧时,嘴里还在叫着你的名字。” 
  “现在他还烧吗?” 
  “现在是退下去了,38℃不到一点了,就怕晚上再升上去.。” 
  说完,王梅阿姨便托付张军,让他看着盐水瓶,快滴完了就去叫护士来处理,她要立即回家一趟,给阿树去蒸一碗蛋羹,再拿一点住院用的东西。 
  张军说:“阿姨你快去吧,阿树这里有我呢!” 
  王梅阿姨一走,张军便拖过书包,坐在床头边想给林树讲讲今天的课程。 
  林树说:“不用啦,这些课程我都会的,还是给我说说学校里一些有趣的事情吧!” 
  张军便伏在林树的床头边,说了几件教室里发生的趣事——其实啊,就一天功夫,教室里哪会有这么多趣事发生呢? 
  所以有些还是张军搜肠刮肚硬生生地编出来的,比如说张丽文和向兵吵架了——反正向兵很喜欢张丽文,一下课有事没事就爱往张丽文的课桌边凑,说说这个说说那个,有时把张丽文惹火了,两人就会吵起来。张军知道,这是林树很爱听的题目。果然,他马上瞪大了眼睛问:“他俩又吵什么啦?怎么吵的呢?”张军便绘声绘色地说起来,说向兵拿了一面小镜子送给张丽文,并且很认真地告诉她:“小美女,你这人吧,什么都好,就是脸洗不干净,嘴角上常留一颗饭米粒,牙缝里又嵌一片青菜叶,像是留着准备当中饭吃,张丽文马上瞪起丹凤眼反击:‘瞎话三千,本小姐今天早晨吃的是蛋糕,哪来饭米粒!’”向兵说:“你急什么?不信照照镜子嘛。”张丽文不知是计,果然拿起他送的那面小镜子一照,这时向兵就又说了:“牛顿看见苹果从树上掉下来,他发现了万有引力;张丽文拿起镜子一照,她发现了一条恐龙,而且还是母的。”向兵还没说完,张丽文便直蹦起来,想去抓向兵的头发,吓得向兵转身就逃,不小心撞翻了郭槐的课桌,东西洒了一地。大m哪里肯依,也帮着张丽文去抓向兵,一时间混战一场,教室里闹得鸡飞狗跳的,热闹极了。 
  听得林树咕咕咕地笑起来,不料乐极生悲,这一笑却引起了他的咳嗽,而且那咳嗽还非同一般,非常猛烈,吓得张军连忙去拍他的背,半天,才慢慢安定下来。 
  自此之后,张军再不敢给他讲笑话了。 
  要说刚才那个笑话,还真是张军临时发挥编出来的,尤其那个照镜子的段子,也是以前他从书上看来的。事实是,在学校里,向兵这一天表现得非常安静,从无有过的安静,即使下课了,他也低着头,趴在课桌上一动不动。这似乎有点儿反常。事后张军想起他那自行车解体事件的前前后后,不止一次地想到向兵的这一反常,但没有任何证据,他又怎么敢把这一事件与向兵联系到一起呢? 
  天快黑的时候,王梅阿姨回来了,拎着饭盒和旅行袋。林树一见妈妈走进病房,便急吼吼地从床上坐起(差点拉掉正滴着盐水的管子)问:“妈,小黑怎么样?”他妈说:“好着呢,喂过它饭了。” 
  “有鱼吗?” 
  “没有。我哪有功夫去菜场捡鱼头鱼尾鱼肚肠啊!” 
  “那可不行,那可不行。 
  “行了行了小祖宗,你管管自己吧!” 
  王梅阿姨打开饭盒,让阿树趁热吃她蒸的鸡蛋羹,说那东西有营养、好消化。阿树噘嘴,生气,拒吃。 
  后来还是张军劝他吃,说:“你快吃了它。明天是星期六,我把你家小黑带到我家去,我负责喂,保证它天天有小鱼吃,好了吧?” 
  林树这才笑了,端起饭盒吃起了蛋羹。 
  谁知变化总是快过计划——第二天一早,孙香玉就进了儿子的房间,叫醒儿子说:“阿军,快起来,今天你可睡不成懒觉了,跟妈到滨海城里去。” 
  儿子天天早起,摸黑出门去上学读书,当妈的实在心疼。但为了儿子的学业,她又能说什么?现在家家的大人都在抱怨,说读书的小孩比谁都苦,起早摸黑的,到家又有做不完的作业,连家长的休息时间也得搭上,电视不能看,抽空还得给孩子辅导。孙香玉文化程度不高,辅导不了儿子,就只能尽量给他做点好吃的,加强营养。双休日,儿子爱睡到几点就让他睡到几点,她从不去干涉。但今天的情况特殊,她不能不狠下心来。 
  “做啥啊,双休日也不让我多睡会儿。” 
  “你爸爸住院了,我们得去看看。” 
  “我爸怎么啦,又给车撞了?” 
  “不要瞎说,况且上次也不是被车撞了,是为了救人才负的伤。” 
  “那他生病了?” 
  “嗯,胆囊炎急性发作,今天要做胆囊切除手术。” 
  张军本想说我同学也住院了,说好了今天要去医院陪他,还要完成他的嘱托,把小黑带到家里来代养。但张军是个孝顺的孩子,一听老爸要动手术——也不知多大的手术,反正一听动手术就以为是开胸剖肚,厉害得不得了,至少比阿树受惊吓发烧咳嗽什么严重得多,所以二话不说 ,马上起床洗脸,跟着他妈妈进城去了。 
  到达他爸住的医院,七拐八弯的找到了病房,那医生正在焦急地等着家属来签字——原来医生为病人动刀子是一桩有一定风险的大事,俗话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人体毕竟是一部非常复杂非常精细又非常脆弱的生命机器,稍有意外,不是致残就是致命,那责任可大着呢,所以动刀之前,必须有家属签字同意,表示我们是心甘情愿地挨这一刀的,会“后果自负”的。妈妈像是早有思想准备,她将张军拉到身边,说:“儿子,你长大了,也该负点责任了,这个字你来签吧!”像是有千斤重担一下子压上了他那稚嫩的肩膀,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可是一点都没思想准备的呀。幸亏有医生出来替他解围,说:“哟,这不行,他还未满18周岁吧?还负不了法律责任的,这个字还必须得你来签。” 
  “好,那我们娘儿俩一起来签。”像是存心要让儿子经受一次锻炼,孙香玉硬是郑重其事地让张军也签上了一个名,搞得医生和护士都笑起来。张军看到,当妈妈哆嗦着右手写下“孙香玉”三个字之后,那帮医生护士便都个个忙碌了起来,还没等他跟爸爸说几句话,手术室的大门便关上了。 
  星期六和星期天张军都是在爸爸打工的滨海市度过的,不是在医院陪床就是在爸爸住的宿舍里睡觉。因此,当星期一下午放学后跑到镇里的中心医院去看林树时,林树已不住在原先的那个病房里了。他一看阿树睡的病床空着,心就忽悠一下沉下去了。这人怎么不见了呢,才两天功夫,难道就变重了?赶忙去问值班的护士,才知果然如此,林树已经由原先的感冒发烧转成了急性胸膜炎,换到另一个病房去了。 
  终于找到了!张军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阿树脸更白,也更瘦了。他从病床的这一边绕到病床的那一边,林树的双眼也跟着他的身影从这一边转到那一边。他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王梅阿姨代儿子回答:“他太虚弱,一发烧,什么病都有可能被带出来。没关系的,这有医生管着,对症下药,炎症就会消下去。” 
  “那他这里,”张军指指自已的喉头,他知道那里面有气管的,“有没有痰?” 
  他是想到阿树的舅舅了,可别让阿树也被一口痰堵塞住气管啊! 
  “痰肯定有的,现在医院里都用上了吸痰机,不会堵塞的。” 
  正说着,刘老师带着一帮同学也来慰问来了,有班干部胡汉平、张丽文、叶苏苏,也有一般同学郭槐、刘小民和向兵等,热闹非常。刘老师先到床头边伸手按了按林树的额头,又鼓励了他几句,然后就拉着王梅阿姨的手开始问林树的病情。王梅阿姨没说话眼圈就先红了。一看林树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叶苏苏也禁不住抽抽嗒嗒地哭开了,她这一哭,引得王梅阿姨也哭起来了,边哭边告诉刘老师说:“我家林树多亏了班里同学照顾,这段时间来上学一直好好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前几天不小心摔着了,受点惊吓,再加上体质差,这一病就起不来了。” 
  还是刘老师沉着。她让叶苏苏别哭。张丽文也赶紧过来抱住了她,说:“哭什么呢,这要让林树伤心的。” 
  刘老师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林树,又低下头去用自已的前额去贴了贴他的额头,转身跟同学们说:“没关系的,炎症消下去就会好的。我们大家还是都回去吧,让林树同学好好休息。”又转头劝慰王梅阿姨:“林树妈妈,别着急啊,我问过医生,这种病,只要好好配合治疗,过一星期就会好的。林树的功课我们会替他补的,有什么困难您只管说,林树有这么多的好同学在这里,一点不用担心的。” 
  同学们也一齐呼应着说:“就是,就是。” 
  感动得王梅阿姨又要哭,她说:“谢谢老师、谢谢同学。真的,我家阿树,平时要没有阿军背他,帮他,书是读不下去的,我的班也是上不成的。他这么拖累大家,我心里真是不安啊……” 
  林树妈妈越这么说,张军的心里越不安:林树的这场病,全是因为自己不小心摔了他而引起的啊,王梅阿姨不仅没有责怪自己,反而在老师和同学面前这样表扬自己,他在深深地自责的同时,内心更是升起了一种今后要更妥贴更全面地照顾好林树同学的冲动。 
  这时,就在这时,快嘴的张丽文终于憋不住地大声说起来:“刘老师,我觉得林树同学的这一场病是由摔跤引起的,但摔跤的原因却不在张军身上。他的自行车好好的,怎么会在半道上散架?我们也都骑车上学的,有哪个同学听说过这样的事故发生过?是不是班上有人做了手脚?要好好查一查的!”她这一说,病房里顿时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才由刘老师打破沉默,说:“张丽文,你是个班干部,说话得注意分寸,不能张口就来是不是?这件事,你知我知他知,但没有根据,没有根据地乱说一通又有什么用?况且,我们谁也没有埋怨过张军同学,对不对?好了,大伙都回家吧,再吵就真的要影响林树同学养病了。” 
  刘老师带着那几位同学走了,但张军没走。 
  他看了一眼倚在病床上的林树,两人相视一笑。 
  见妈妈要回家去做饭,林树又说起了他的小黑,吃啊、喝啊的,关照了一大通。 
  王梅阿姨嗯嗯啊啊地一边应着,一边收拾东西往外走。 
  张军送她到病房门口时,王梅阿姨朝他招了招手。张军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就跟着她走到了楼梯口,王梅阿姨这才轻声告诉他:“糟糕了糟糕了,这两天我只管在医院照顾阿树,没看住小黑,也不知它跑哪去了,昨晚一晚也没回来,这可怎么办啊?” 
  张军大吃一惊,他知道这小黑几乎是阿树的“半条命”,非同小可,怎么能说丢就丢了呢? 
  但现在他只能安慰王梅阿姨,说:“您先别急,等下我帮您找,但千万不能先告诉阿树,他说过猫有九条命的,如果猫死了他也活不了了。” 
  “这孩子,怎么能那么说呢。”说完,王梅阿姨呆了呆,又补充道:“照这么说,还真得先保密啊。” 
  “就是啊,一定要瞒住啊!” 
  说得王梅阿姨也紧张起来,连声说:“晓得了晓得了。” 
  说是这么说,张军还是有点担心:聪明的阿树,也许他早已经从他妈妈的神色上猜到结果了。 
  张军回到病房,阿树果然就跟他说:“你看我妈这人,说话嗯嗯啊啊的,说不定小黑已经给她弄丢了,死掉了,被人家杀掉吃肉了。” 
  “不会的,你别瞎担心。”张军宽慰他,“即使丢了,也会找回来的,你不是说猫有9条命吗?从100层高的楼上翻下来都摔不死的猫啊,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 
  “是60层。” 
  “对,是60层。其实60层100层都是一样的。反正是很高很高的楼,你想想,都高到天上去了……” 
  “那也不及人类手中的一把小刀啊。捉来,‘咔!’一刀,猫就没命了。还有,饿急了,跑到河边上,吃到老鼠药,口吐白沫,蹬腿就死掉了。” 
  “看你,越说越吓人了。” 
  “一点也不吓人。我是想,如果有9条命的猫都活不下来,那我这只有半条命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张军心里想:糟糕,他这是真把小黑当成自己生命的参照体了呀。都怪他前些年一个人闷在家里没事,看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书,而且又什么都相信! 
  唉,他怎么能把那些传说和故事都当真呢?这可不好,如果真的找不到小黑,那将会给他带来多大的打击啊! 
  不行,必须将他从这么消极的情绪中引出来。 
  这么想着,张军就坐到了林树的床头边,并且握住了他的一只手。他的手更软了,但很温热,握着它,马上就像有一股热流流过张军的心。这让张军的心里顿时滋生起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情愫,像亲兄弟一般的情愫,只不过,换了一个位置:自己是兄长,而躺在病床上的他是弟弟,一个弱小的弟弟,一个需要得到更多的爱和关照的弟弟!也正是在那一刻,张军望着林树的眼睛,在心里默默地立下宏愿:好兄弟,你放心,我会成为你的腿,带着你一直往前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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