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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猎人与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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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人病了，很严重，躺在床上不停地喘息。他预感到自己快死了，想跟林子里的一个个空巢作最后的告别，便拖着病体一步步向木屋外面走去。
静悄悄的，昔日鸟鹊欢蹦乱跳、翻飞鸣啭的情景再也没有了，只有一幕幕血淋淋的回忆，残留在脑海里。
静，太静了。他的眼睛掠过密林，掠过蓝空，搜视着飞翔的翅膀，哪怕是一根新鲜的羽毛，哪怕是一声轻微的鸣叫，也会使他被痛苦和忏悔折磨着的心灵好受一点。
可是，天空是空洞洞的，树林是阴郁郁的。
一切都成了过去……
猎人年轻时便来到这一带鸟鹊欢居的世界，这山这水这树成了鸟儿的天堂。
猎人靠着一杆鸟枪，打发了所有的日子。打鸟就是他的生活。鸟枪是他的命根子，是他唯一的伴侣和倾诉的朋友。
今天，他蹒跚地走了一会，把一生的痛悔遗留在林间小路后，又回到了山边小木屋，无力地躺倒在木床上。透过小小的窗口，他灰暗的双眼盯着天空，巴望着与随便一只鸟儿道声永别。
“唉，鸟儿绝迹了，我的生命也该结束了。只是，我一生欠下的……”
他的脸转过来，望见了挂在木板墙上的猎枪，那黑洞洞的枪口吞噬了多少娇嫩的小生命啊!如今，把他推向坟墓的不就是这支枪吗?
他挣扎着走下床，取下猎枪，踉踉跄跄走到屋外，把它丢进一个土坑里，埋了。心想，这是猎枪之墓吧!
他佝偻着腰，摇摇晃晃地返回到小木屋里。突然，一排刺眼的鸟笼几乎把他轰倒在地。我要赎罪，我不能再让这些囚禁鸟儿的牢笼留在这个世界上。他一边想一边把一个个鸟笼丢在屋外场地上，一把火把它们烧掉了。
“现在，我可以无牵无挂地离开这个世界了，让我的灵魂去安慰鸟儿们的英灵吧!”
他安静地躺在床上，闭着双眼，等待死神把他接走。
静寂笼罩了一切。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慢慢上升，身边有无数美丽的羽毛和娇小的骨骼在飘荡，那些羽毛粘在骨骼上，变成没有肌肉的鸟儿，轻飘飘地随他飞翔。他觉得自己也成了一只小鸟儿……
一股生命的活力在他的体内撞击了一下，他睁开眼一看，仍在小木屋里，所有的鸟儿都一下子消失了。
他痛苦地长叹了一声，把枯瘦的双手移到眼前，他的手没有变成飞翔的翅膀，却分明看见每个指节都沾着鸟的血毛，从指间缝隙里流淌着鸟儿的哀鸣……
突然，有两声轻微的蛋壳破裂的声音，像一声炸雷震动了他的脑神经，他的心脏猛然跳了一下。他以为是幻觉，没去理会。
接着，他听到了刚破壳而出的雏鸟游丝一般轻微的叫声。
又是幻觉。这久违了的叫声。也许我已找到了死鸟的灵魂——他胡思乱想地躺着。
雏鸟的叫声更响了，凭他的经验，一定是鸟娃娃在寻呼它们的妈妈。
这叫声从哪里飘来?那么真切，不像是幽灵。这声音这么微弱，却把他即将消失的思维唤醒了。他睁着眼睛，竖起耳朵，静静地谛听。死神的脚步渐渐远去；小鸟的啼声越加逼近，近得如在耳畔。
他艰难地翻了个身，循着声音寻去，在床底下的竹篓里，有两只毛绒绒、湿漉漉的雏鸟，撑破了蛋壳，天真地伸出嫩黄的小嘴巴“叽叽”叫着。
快要凝固的血，突然奔腾起来。他颤抖着双手把两只雏鸟捧在眼前，泪水刷刷地直流……
他一个心思扑在两只小鸟身上，像宝贝儿日夜不离地照料。嘴黄慢慢褪了，肉蛋蛋的身上长出了羽毛，声音叫得愈来愈清丽动听了。
小鸟渐渐会扑棱棱地跳跳飞飞了。
猎人也惊奇地发现，自己身上长出了一股力气，死亡的阴影在小鸟的歌声中奇迹般地消失了。他的脸上开始有了笑容。
一天，两只快活的小鸟，飞到木屋外边的青草地上玩儿，见到一只老蚱蜢，便抢前去要啄它。
老蚱蜢求饶：“你们不要吃我，我有一个秘密告诉你们。”
“什么秘密?”两双无邪的眼睛，奇怪地望着老蚱蜢。
老蚱蜢告诉它们，这个老猪人如何用鸟枪打死了许多鸟儿，包括你们的父母；又用鸟笼关住了你们的同胞。这里原先是鸟的天堂，现在，没死的鸟儿都惊恐地逃得远远的，不敢再望这里一眼。他是你们的仇人，说不定把你们养胖了，也会成为他餐中美味呢!
鸟儿听了非常害怕，飞到树梢上，躲在绿叶中间，不敢回小木屋去。
猎人不见小鸟回来，像丢了魂似的，到处寻找、呼唤。小鸟听到了，但不敢回应。
他痛苦地呐喊：“天呐，连我养育的鸟儿也来惩罚我。我已经埋葬了猎枪，焚烧了鸟笼。小鸟啊，我爱你们，你们回来吧!”
小鸟听到了，但仍然疑虑重重。
晚上，它俩悄悄飞回小木屋，找不到猎枪，也不见了鸟笼，只听见老猎人在痛苦地呻吟。辗转大半夜后，老猎人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小鸟听见他在说梦话：“小鸟啊，回来吧，没有你们，我会在天亮后死去……”
小鸟没见过死亡，但死一定会很痛苦的吧!
“不能让他死去，他养育了我们。”
“好吧!”
于是，它俩飞落在床前，高声鸣叫。
叫声震醒了噩梦中的老猎人，他猛地坐起来，点亮油灯，看见了心爱的小鸟，伸手把它们托住，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哭着，吻着它们美丽的羽毛。
天亮了，他把小鸟带到树林里，说：“谢谢你们救了我的命。你们就在这里生活吧!”
小鸟唧唧啾啾地叫着，从他的手掌上飞往蓝色的天空。他看着它们欢快的翅膀，矫健的身影，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
小鸟就住在小木屋旁边的林子里。
老猎人与小鸟日日相见，相依为命。
不久，小鸟变成了大鸟，有了它们自己的家，还有了一群孩子。
它们又到外面把一群又一群的鸟儿引到这片树林里。孤单寂寞的树林又有了活泼的伙伴，长得更加生机勃勃了。
老猎人整天笑不拢嘴。他精心饲养刚出世的雏鸟，劝走那些拿弹弓的小毛孩，在小木屋里设立了给鸟儿治伤病的医疗站，他不停歇地在林子里外巡视，把一双双贪婪的眼睛挡住了。连鸟儿们也感觉到了，他把全副心血扑在了保护鸟儿的事上……
一天，他经过一个小池塘，见一只跛脚的小鸟要喝水，他快步跑过去，轻抚着它，让它的嘴靠在水里，痛痛快快地饮足了水。无意间，他看到平滑如镜的池水里有一个年青焕发的脸庞。他以为身边还有个年轻人，左望右望，除了自己，没有第二个人呀。他想，难道我变年轻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丰满起来的脸颊，禁不住唱起了多年不唱的歌儿。
歌声把林子里的各种鸟儿吸引过来了。数不清的鸟儿飞着、唱着、跳着，把他拥在中间。
他真想也长出一双翅膀，变成一只快活的鸟儿……小飞兔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后，说：“魔蛋，你的故事以悲剧开头，喜剧结尾，也算有点儿光明的希望。”
魔蛋得意地说：“你想看点别的吗？我有个微型录像机。”
“有没有鸟城故事片？讲鸟儿自己管理的城市。”
“有。要看吗？”魔蛋打开微型录像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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