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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 婆
作者:卓列兵     来源:中华原创儿童文学网    点击数:

  大家都叫她翠婆。
  其实,她年纪不到40岁。我们这地方有早婚的乡俗,姑娘长到十五六岁就要找婆家,要不就让人笑话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因此,女人十几岁生孩子,三十多岁当婆婆的就很普遍,大家对三十来岁的女人也就习惯称“婆婆”了。
  翠婆虽然到了当婆婆的年纪,但她还没儿没女。其实。她也生育过儿女。
  本来,她也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她是个弹花匠的女儿,15岁嫁给本村一个姓丁的待诏。那丁待诏待她不错,两人恩恩爱爱,小日子过得挺红火。第二年就生了个丫头,丁待诏对女儿倒还喜欢,只是公婆脸色有些不好看,他们想的是孙子,要早点给丁家续个香火。翠婆忍气吞声,她那肚子也真争气,第三年就给丁家生了个儿子,公婆喜欢,她也脸上有光。
  可好日子不长,一连串不幸相继落到她头上,先是公婆染上霍乱,不到一个月先后离开人世。年底活泼可爱的女儿出天花夭折。兴许是过度悲伤,神思恍惚,丁待诏一日从外村剃头回来,失足从石板桥上跌入山涧,连尸首也没找回来。丈夫死后两年,她唯一的希望,那小儿子患伤寒病无钱医治,活活拖死了。短短几年,亲人一个个离她而去,最后她成了孤身一人。
  村上算命的四瞎子给她算了个八字,说她是白虎星命,八字太大,克公婆,克丈夫,克子女,谁要跟她过,谁就会克死。此话一传开,村里人都对她敬而远之。尽管她还是如花似玉的年纪,也有几分姿色,但远近独身的男人,谁也不敢往她身上打主意。
  本来,丁待诏家底子还厚实,但哪经得起接二连三的花销。不到几年,她家祖置的几亩薄田也卖了,家私抵了债,几间瓦屋也押了,家里像被大水冲了一样,最后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本家族长念她可怜,就让她寄居在宗堂里,顺便帮着看管宗祠。
  鲁家宗祠离我家不远,面临资水,背靠南山。据说是一块风水宝地,所以鲁家从清朝起开始发迹,五老爷还在康熙年间中了个举人。本来宗祠仅两间简陋的瓦房,为感谢祖宗的荫德,举人老爷出资重修了宗祠,现在是粉墙绿瓦、斗拱飞檐,很是气派,在远近几十里都很闻名。大凡鲁家子孙,谈到鲁氏宗祠,无不眉飞色舞,脸上像抹了层猪油。
  宗祠大门两旁有一对呲牙咧嘴的石狮子,走进吊着铜环的朱漆大门,穿过摆着石鼎的天井,就是气势轩辕的大殿,只见朱帘锦簇,雕花泼金的神龛上,供奉着鲁氏诸宗列祖的神位。每逢年节,宗祠都要举行隆重的祭祀。
  看管宗祠其实事情不多,除每年难得的祭祀要忙碌几天外,平时不过是打扫殿堂,逢初一、十五给祖宗神位点灯焚香而已。
  偏偏翠婆是个闲不住的人,每天将宗堂内外打扫得一尘不染,门窗几桌抹得熠熠闪光,还是打发不了那难捱的光阴。于是她在祠旁的荒地上开出几块菜地,还动手编织了篱笆。她手脚勤快,菜园子里一年四季一片翡青,种的菜吃不完,她就一篮一篮分给附近人家。春天蓊菜,夏天黄瓜,秋天辣椒,冬天萝卜,家家没有少过。可好心总得不到好报,那些嚼舌头的老在她背后指指戳戳,说长道短。无非是白虎星丧门星之类的话题。
  翠婆听惯了议论,只能背着人吞眼泪,怨自己命苦。她平时很少到左邻右舍去串门,一个人孤寂冷清地守着偌大一个院子,本来活泼开朗的她,渐渐变得沉默寡言。
  我们这些孩子却没有大人们那么多禁忌,有事没事总喜欢到宗堂里去玩。特别是歇伏的日子,田野里热得像个火炉子,家里那矮小的房子闷得像个蒸笼,唯有那高墙重瓦的鲁氏宗祠,才透着丝丝阴凉。我们就三五成群相邀在殿堂砖地上翻跟斗,爬上一抱粗的屋柱往檐檩下掏麻雀窝。淘气够了,就挺着小肚皮,躺在殿前的青石板上,一股凉气直透脊梁骨,真是惬意极了。
  不管我们把宗堂闹得翻天,翠婆是从来不干涉我们的。因为我们的光临,帮她驱赶了心灵的寂寞。看到我们淘气,她脸上露出少有的笑意。
  只是有一条,她从来不准我们闯到红幔子后面,去摸那些漆得光亮的祖宗牌子。她反复告诫我们说:“祖宗是惹不得的,惹了祖宗就是忤逆子,忤逆子是要遭雷劈的。”
  我们不信,只是嘻嘻地冲她笑,学着她的语气,一口一个“蛐蛐子”。这时,她就会板着脸,很严肃地教训我们,还煞有介事地说,茅角岭有个满三伢子冲了祠堂的祖宗,雷公发了怒,一个炸雷把他劈在地上,趴着做狗叫,谁也拉不起来。是他60多岁的老母亲,烧香磕头向雷公求情,才让他爬起来。雷公菩萨为了警告他,在他背上写下了罪状,村上当过秀才的七茂公也不认得,都说那是天书。
  她说得有鼻子有眼,我们都似信非信,但从没人去闯那神秘的红帷幔,谁也担待不起忤逆不孝的罪名。
  尽管我们每次离去,翠婆都得里里外外忙碌一通,收拾我们淘气的残局,并且会唠唠叨叨地埋怨一阵,但第二次她同样又会拿出花生瓜子红薯片之类来款待我们,全然忘了上次的埋怨。
  我们摸准了她的脾气,胆子也自然越来越大。有次,我们竟爬到横梁顶上的匾额后面捉迷藏。翠婆仰头看见了,急得大声喊:“小祖宗哩,你们还要不要命呀!”我们看她急得那个样,觉得很好玩,偏不下来。她只好拿出一大迭黄澄澄的酸枣糕来,朝我们喊:“快下来吃酸枣糕。”我们禁不住又甜又酸的酸枣糕的诱惑,这才从屋柱上滑下来。
  有时我们想玩些新名堂,也许三五日不登宗堂门。这时,翠婆会象失了魂一样,整天守在宗堂门口拦我们,不管看见了我们中的哪一个,她都会挺亲热地喊:“喂,你们躲哪里去了呀?到宗堂里玩吧,我给你们讲故事,我炒了脆蚕豆哩!”
  我们几个相互挤挤眼,也就跟着她去了。但我们不是为了听故事,我们是为那香喷喷的脆蚕豆来的。也不知为什么,翠婆炒的蚕豆,比谁家的都香都脆,丢到嘴里嘎蹦一声响,满嘴流香。
  翠婆的故事总是那几个,什么狼外婆呀,蠢宝男人聪明堂客呀。她讲的故事我们当中不管哪一个,都能一字不漏地背下来。因此,等我们狼吞虎咽地扫荡完那满满一盘脆蚕豆,就会咂咂嘴巴,哦嗬一声溜了。
  这时,翠婆会急得追到大门口,高声喊着:“喂,怎么这么快就走哇,我的故事还没完哩。”我不忍心地回头一望,只见她无力地依着大门,一副茫然若失的模样。
  一天,我们牵着牛从福老爷的藕塘经过,只见塘水已经车干,长工们高挽着裤腿,在没膝的黑泥中挖着藕。那一支支胳膊粗的莲藕,洗得白嫩嫩的,码在塘基上,馋得我们口水直流。但我们只能把口水往肚里咽。因为大家心里清楚,福老爷家的东西是指甲都弹不得的。村里人都记得,去年山那边的秋癫子,只是在他挖过的红薯地里捡起了几个鸡蛋大的红薯,就被当作贼脱光衣服,吊着打了一顿。从此,我们放牛割草,总要绕过福老爷的田边地头。
  现在当然只能远远地瞅一眼,任他喉咙中伸出一只手来。
  还是牛娃子鬼点子多,他突然想起来:“我们去挖翠婆的藕!”
  原来宗堂旁边有一口小塘,塘泥很肥。春上,翠婆请人在塘里插了藕,荷叶长得小伞那么大。但翠婆把这片藕塘看得宝贝似的,从不准我们的牛下去践踏,也不准我们摘片荷叶遮太阳挡雨,她怎么会让我们挖藕呢?
  牛娃子眨眨眼睛,说:“人是活的嘛,还能让尿憋死?”接着,他跟我说了几句悄悄话。大家都说这个主意好。
  我们几个大摇大摆朝鲁氏宗祠走去,远远看见翠婆正弯着腰在菜园子里松土。
  牛娃子朝我使了个眼色,我会意地领着二狗他们,从祠堂穿过去,站在祠堂后门口,朝菜园子里喊:“翠婆呃,给我们讲故事吧!”
  翠婆抬起头,感到有点意外,因为这是我们第一次主动请她讲故事,她喜出望外地连连答应:“好,好,就来,就来!”她飞快地从地里回来了。
  我们几个老老实实地坐在大殿里。
  翠婆来不及歇一口气,搬条凳子坐到我们中间,迫不及待地问:“娃娃们,想听什么故事?”
  “什么都行。”我抢着答应。其实,鬼都知道我讲的是假话。
  翠婆却没有介意,清了清嗓子,就跟我们讲起来:“从前,有一个蠢宝男人……”
  我们心不在焉地听着,谁都知道,这蠢宝男人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聪明堂客。蠢宝男人要去看丈母娘,堂客要他记住三句话。我听到第一句话,就不时伸着脑袋瞄着外面,不知牛娃子干得怎么样了。
  好不容易等着那蠢宝男人从河里爬上来,回家挨了堂客一顿臭骂。翠婆正拉腔拉调地骂得唾沫横飞,外面终于响起了我们巴望已久的口哨声,这是牛娃子约定到手的暗号,我大喊一声:“嗬,回去啰!”眨眼间我们几个如鸟兽散。
  翠婆还蒙在鼓里,冲我们喊着:“喂,故事还没完哩……”
  我们头也不回地朝后山猛跑。牛娃子早已在那儿等着我们,放在身边的斗笠装着几支洗净的白莲藕。我们顾不得什么斯文,一哄而上,像鬼抢斋粑似的,一个抢一支藕,坐在地上津津有味地大嚼起来,水淋淋的藕汁流了满手满胸,一直把肚皮撑得像一面鼓。
  然后是一场好疯,一直野到太阳落土才回家。根本没想到迎接我的会是一场暴风雨。我前脚跨进门槛,只见一只蒲扇般的大手冷丁朝我扇过来,脸上马上火烧火燎。我还没愣过神,就被那只大手揪着耳朵,像拎小鸡一样甩到了堂屋地上,爸爸横眉怒眼瞪着我,那样子像要一口吞了我:“说,谁让你们偷宗堂的藕的?”
  我这才知道东窗事发,心想是哪个家伙泄了密。可不容我多想,爸爸的巴掌就像雨点般落下来,我只能杀猪一样干嚎起来,幸亏老祖母出来保驾,要不准得小死一餐。
  第二天聚到一块,才知道都遭此厄运。原来是翠婆告的状。
  我们决心要报复翠婆。可办法还没商量好,她竟托人找上门来,说是要请我们到宗堂去。难道她还要找我们算账?呔,反正“有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脱”,我们忐忑不安地来到宗堂里。
  翠婆在门口接着我们,看她的脸色,全然没有生气的模样。见到我们还笑着招呼:“娃娃们,上屋里坐。”
  我们警惕地对望了一眼,不知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跟她走进屋,站在那儿不知所措,一个个用脚趾头挖着泥巴地。
  “咦,站着干什么?今天是我请客。”翠婆说着,端出一个大盆子来。我们眼前一亮。啊,那是一大盆白莲藕。这是干什么?我们瞪大眼睛,疑惑地望着她。
  翠婆见我们愣在那儿,连忙招呼:“还客气什么,快吃呀!这是专门为你们准备的。”说着,她拿起藕,硬往我们手里塞。
  我们望着那水凌凌的白莲藕,喉咙口的小馋虫终于爬出来,我们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狠咬了一口,嗨,脆生生,水汪汪,甜津津的,差点吞了小舌头。
  翠婆在一旁看着我们,然后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唉,昨天也真不该……我是看着被糟踏的藕塘,心里生气……不想让你们都受了委屈……以后你们想吃藕,尽管对我说,不要糟踏作物呀!”她说得那样苦口婆心。
  听了这番话,我们对她的怨气顿时烟消云散。从此后,我们与翠婆的感情又加深了一层。
  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一件事,也许事情就不会那么糟。
  其实,那件事千怪万怪,也怪不到翠婆的头上,事情就坏在四瞎子那张嘴。
  本来,牛娃子是在山里惹了什么毒气,突然发起高烧来,还一个劲地说胡话。牛娃子妈急了,请四瞎子给算了个命。四瞎子说他犯了东南方的煞气,也许是遇见了什么恶煞星。牛娃子妈当了真。鲁氏宗祠就在她家的东南方,她猛地想到了翠婆,那可是个白虎星呀。平常孩子们总往宗堂里跑,一定是让这个白虎星克了。
  牛娃子妈气冲冲找到翠婆,死泼烂泼要跟她拼命:“你这白虎星,丧门星,克死公婆,克死丈夫,克死崽女,如今还要克我家牛娃子……我要你赔我儿子,我要撕你的皮……”
  翠婆被这突如其来的灾祸吓懵了。她脸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众人在旁你一句我一句地骂:“你这恶煞星,不准再勾引我们的孩子。以后谁家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就找你算账。”可怜的翠婆干瞪着眼,眼泪只好往肚里吞。
  以后,一个游乡郎中治好了牛娃子的病。但谁也没想过要为翠婆平反。从此,谁家也不准自己的孩子跟翠婆接近。好几次,我发现翠婆在远远地瞅着我们,眼里流露着几分孤寂与凄凉。
  从此,鲁氏宗祠没有了孩子光临,翠婆更加冷清寂寞,她常常一个人木木地坐在宗堂门口,张着一双失神的眼睛,嘴里喃喃地念着:“我作了孽哟,我是前世作了孽哟!老天爷是要惩罚我哦,让我冒得男人,冒得崽女……”翠婆渐渐有些神志不清了,她懒得梳洗,懒得打扫,菜园子也荒废了。后来,族长老爷辞退了她。她无家可归,只得四处流浪,成了个叫化子。
  一年后我见过她,但已经认不出来了。只见她满头白发,神情呆滞,脸色憔悴,除了两只眼睛偶尔活动一下外,简直没有一丝活气。多可怜的人啦,我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涌出来,真想扑上去叫一声翠婆。但世俗的偏见让我们之间筑起了一道厚障壁,两腿僵硬,迈不开步,终于没有勇气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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