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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戏团到了镇上
作者:艾•马尔兹[美国]     来源:中华原创儿童文学网    点击数:
  早晨七点四十五分,兄弟俩到了马戏团的场地,发现马戏团还没有来,辽阔的草地上空荡荡的,没有帐篷,没有穿着亮晶晶的紧身衣的少女们,没有大象和畸形动物,也没有镇上传说的关于马戏团的其他东西。七岁的亚伦很失望,从心底里发出—声悲叹:“也许不会来啦!”
  十二岁的爱迪冷静地回答:“广告上说是星期六,对不对?别傻啦。”他想了一会儿,又说了一句:“咱们早来很好,咱们准能找到工作,懂吗?先来的先雇用。”
  “他们会不会要我,爱迪?”
  受迪真想这么回答:“你这个傻瓜,这问题你要问多少遍?我怎么知道?”可是他自己也非常担心这个问题,所以就改口说,“我会替你找到工作的,你让我来提好了。”
  “准保有小丑吗?”
  “总是有小丑的。”
“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没错儿,”爱迪从袋里掏出童子军小刀,打开一叶刀片,“咱们来玩‘割地皮’吧。可以消磨时间。”
  “我最想看的是小丑,”亚伦嘟脓着说,“小丑和可以打出人来的大炮。要是不来,才叫人难受呢。”
  他们盘腿坐在草地上玩起来。虽有点风,但天气很好;太阳已经很暖和了,空气中洋溢着春天的气息,犁过的土地、刚割下来的干草和各种野花所散发出来的香味。
  除了身长和体重不同以外,兄弟俩的外貌很相象,两人都是亚麻色的头发,都是白皮肤,蓝眼睛,瘦削、清秀的脸,两人的身体都瘦长、结实。他们的衣着更显出他们是同胞兄弟:同样是褪了色、穿旧补过的斜纹布裤,短袖棉布衬衫,颜色虽然不同,剪裁却完全一样,同样的运动鞋,边儿都磨破了,用胶布补着。他们一边玩着游戏,一边谈着马戏团——心里却暗暗地担忧。爱迪从来没看到过大马戏团,亚伦压根儿没看到过马戏团,他俩心里都存在着一个大问题:这个马戏团今天是不是可以看到。
  他们住在印第安纳农业区中心的一个小村子里。马戏团难得几年来一次,这天正是马戏团老板认为值得来一次的“演出日”。宣传这个为时一天的大场面的招贴画刚刚贴出,两个孩子马上奔到他们的母亲那儿,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她象往常一样,先听他们讲,然后也象往常一样,回答他们说:“对不起,孩子,两张票要花一元二角钱,我可没这份儿钱买票。”孩子们从来不争论。自从三年前他们的父亲遗弃了他们以后,这些“不行”和“对不起”的字眼就跟他们生活在一起,撵不走也赶不掉。
  但是紧接着这次谈话之后,爱迪从一个年纪较大的孩子那儿听到了一个重要消息。要是你去得早,要是你帮着提水,帮着安排座位,或者帮着做点其他工作,你就可以免费进去看戏。因此,在七点四十分,这两个叫坎贝尔的兄弟就到了这儿,还带了两片用纸袋包着的花生酱三明治,哥儿俩都渴望能找到工作。可是他们的工作还没找到,他们却有很多理由为自己担心。亚伦担心的是人家会不会要一个七岁大的孩子干活,爱迪担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在母亲出去做工的日子,他负责照看弟弟。这次,母亲答应他们出来是有条件的,要他答应决不离开弟弟。他答应了——可是他有一个不好的预感:人家只肯雇他一个人,因此他得作出抉择,看马戏呢,还是照顾弟弟。放弃马戏是不能设想的,可是,如果放任亚伦自个儿打发这一天,让他独自走一英里多路回家,那就是说要挨一顿痛打和没有晚饭吃。这样,爱迪一边玩着“割地皮”游戏,一边担忧着。无论他怎样决定,都免不了倒霉。
  从八点钟到八点半,到九点。来到广场上的孩子越来越多。坎贝尔兄弟停止了游戏,象两个身在敌国的间谍似的兜着圈子。他们盘问每一个新到的孩子是买票进去呢,还是干活儿免费进去。想干活进去的孩子已经很多。他们估量着每一个新到的竞争者的年龄、体力以及在这个劳动力市场上可能的竞争。
  到了十点半,头一批堂皇的先驱队终于到了,轰隆轰隆的拖拉机拖着一列拖车。这些高大的拖车都漆成红色,两旁标着“蓓雷兄弟马戏团”的白色大字。—阵响亮的、欢腾的呼声从那群等待着的孩子的喉咙里爆发出来,他们穿过草地飞奔而来,嘴里高喊;“我愿意干活儿……雇我吧……我力气大。”没人雇他们,也没人理他们,除了有时有人吆喝:“当心……注意……往后站。”拖车越到越多,散布在广场各处,随后又驶来几辆旅行汽车,从车里跳下一伙穿着工装裤韵斜纹布裤的人,一下车就忙得不可开交。有些人把拖车两侧的车板放下来,露出几大插帆布和一些又粗又大、五颜六色的长杆;另有些人爬到拖拉机上,开动起重机和打桩机。
  坎贝尔兄弟跟其他孩子一样,急煎煎地从一个忙碌的场所奔到另一个场所,用微弱的童音急切地叫喊:“你们要人帮忙吗?……你们要我干活吗?……你们要雇孩子吗?”他们被人挥手赶走或喝退,这些人倒不是不和善,而是已经误了时刻,这会儿正忙得厉害。拖车和人越到越多——跟着来了一队奇形怪状、动作迟缓的大象,共十四头,摇摇摆摆地走来,每一头象用鼻子卷着前面一头象的尾巴——接着帆布打开了、铺在地上,甚至有几头象也用鼻子来帮着拉拽——这时小哥儿俩的心里失望极了。亚伦叫道:“他们不会要我们干活儿的,你瞧,全是谣言。”爱迪很想劝他安心,但他自己先安不下心来,因此不能给他弟弟什么安慰。广场上这么忙,要做的工作这么多,却放着他们这些有用的孩子一个也不雇,在他们看来这实在太莫名其妙,也太可恶了。
  拖拉机依旧隆隆开走,拉回更多的拖车和人。不一会儿,这块广场已成为小孩子们的危险地带。小哥儿俩一再受到大声警告,叫他们走开。他俩闷闷不乐,一声不响,只好缩到一个冷静的角落里,那些不干活的象也都排成队并排站在那儿。他们在那儿遇到了其他孩子,互相交谈之后,知道谁也没被雇用。他俩坐下来,瞅着大象,瞅着广场上的忙碌景象,心里越来越忧郁了。
  “我早就对你说了,”隔了一会亚伦喃喃地说,“他们不雇孩子。咱们回家吧。”
  “回家?回家干吗?这儿比家里好玩多啦。”
  “不,不好玩,咱们要是看不到马戏,就不好玩。”
  “咱们不是看鬼大象了吗?你干吗不看大象呢?”
  “我看腻啦。我想看小丑。要是看不到小丑,我就不要呆在这儿。”
  “呃,你不能回家,你要回家,我就给你一个耳光。”
  亚伦尖叫起来:“你不敢揍我。我会告诉妈妈。”
  “呵,听着,不要小孩子气了。我不会揍你。可是你回去干什么?这儿更好玩呢。这儿不是还有时间找到活儿子吗?”
  “我想看小丑,”亚伦嘟哝着说。
  到了十一点。他们打开纸袋,把两块花生酱三明治狼吞虎咽地吃了。现在有更多的孩子跟他们一起坐在广场边,中间也杂着几个成年人。有种种流言,说什么马戏团到得晚了,下午演不成戏,因此一个孩子也不雇。可是紧跟着的是一个刚好相反的说法;为了要在下午演出,需要更多的人帮忙干活。每一个愿意干活的人将在十二点雇用,除了一张免费戏票外,还给一块钱。“你瞧,”爱迪得意地嚷道,“我叫你等着的。”亚伦听了也兴奋起来。可是到了十二点钟依旧没有人被雇用,他又吵着要回家了。
  不久,一座高大的帐篷在广场的一角搭了起来,据说是马戏团人员的厨房,还说需要一些孩子去帮忙安排桌子和长凳。可是没有人来雇他们,几个比较年长的孩子走过去询问,立刻被赶开了。关动物的帐篷搭好了,帆布的围墙在风中不住地舞动,随后杂耍帐篷也搭了起来。最后,到了一点钟,高大的大帐篷支了起来,这确是个动人的场面,所有的旁观者都吆喊起来——可是这几没有工作给坎贝尔哥儿俩或其他孩子们做。场上只有一种惨淡的景象:几个马戏团工作人员跑来,沿着场边隔一定距离打上一些桩子。他们捶进木桩,套上绳索,又走开了。
  小哥儿俩坐在地上,身子紧挨着身子,默默地一声不吭。三个星期来,他们一心向往着这个光辉灿烂的日子。谁知到了这一天,却变得这样痛苦。又等了半个钟头,一个坐在他们身旁的孩子站了起来,大声说他想去看看那个杂耍场是不是开放了,允许买票的人进去。他俩转过身来,象瞅着敌人似的瞅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随后转回身来,又凄凉又悲哀地互相凝视着,每个人开始在他年轻的生命里第一次了解到金钱的无穷的、可怕的魔力。
  接着他们全都被雇用了。在他们面前,突然站出来一个高大的、满面笑容的家伙,穿着一套脏稀稀的蓝哔叽服装,一条鲜艳的领带在风中微微飘动,一顶巴拿马草帽斜顶在他秃脑袋的后脑勺上。他把两个指头插在嘴里,尖声打了个唿哨,看见一长排孩子发愣的神情,就哈哈笑起采,随后高声喊道:“你们这些孩子有谁要看马戏的吗?”大约有八十个孩子从五岁到十六岁,一齐跳起来,异口同声地叫嚷说要看。那个家伙笑了,又尖声打着唿哨要他们静下来,然后说:“我想你们是要看的。来,靠拢点。”孩子们钻过绳子,围住了他。他忽然指着亚伦说:“你,小于——你几岁啦?”
  亚伦结巴着,很快撒了个谎:“八岁。”
  “很好。我只要知道你过了两岁就成,我们是不用两岁以下的孩子的。”
  孩子们发出一阵赞赏的笑声。那个家伙跟着他们一起笑,随后突然严肃起来,迅速地打着唿哨要他们安静。他现在用略有点严厉的目光盯住他们的脸,但他薄薄的大嘴的角上还带着一丝笑意。“好好听我讲,孩子们,不再说笑话了。”他举起一张褐色的纸片,“到了开演的时间,我给你们每人一张这样的戏票,你们可以免费进去看戏。要你们干的活儿,就是帮着拉几根绳子,因为今天刮风。随后你们帮着安排座位。你们工作也许一个钟头,也许一个半。”他又指着亚伦,“谁都不指望你的力气跟大孩子一样大。要是你们全是大孩子,对我说来当然更好,可你们不是。不过只要你好好干活,你也可以拿到一张戏票。”
  “我愿意干。”亚伦热烈地叫道。
  “我愿意干。”一个五岁的孩子响应着。
  “很好。你们这些孩子今天运气真好,非常好。别的时候我们跟火车联络得好,动手得早,我们只要二三十个孩子就够了。可是今天我们来晚了,所有的孩子我们都要。”孩子们欢呼起来,他顿了一顿,又接着说;“可是你们听我讲。公事公办。什么样的把戏我都知道。我在马戏团呆了十六年,可是督促孩子倒有九年了。我的名字叫‘督促员’。你们有什么事要问,就叫‘督促员’。有些孩子只工作二十分钟,就去躲到帐篷下面,随后来向我要票,可他们拿不到。还有些孩子不规距,不到开演时间就想离开。他们也拿不到票。也有些孩子根本不在这儿,可是两个钟头以后也来要票,说是跟你们一样干了活。可惜他们不知道我的为人。公事公办。我不会自给戏票的。你们知道我干吗当督促员?因为我记得面孔。我刚才仔细瞅着你们每个人的面孔,谁也不能说他在这儿干了活,除非我的两只眼睛在这儿亲眼看到了他。你们明白吗?”
  孩子们喊着说他们明白了,并且已经准备好了。
  “那么来,”督促员咧着嘴微笑着,眺眺蹦蹦地向关动物的帐篷那儿跑去。坎贝尔兄弟俩眼里闪着得意和喜悦的光芒,紧紧跟着那群奔跑着的孩子。他们跑到约莫四十码以外的那个帐篷时,督促员的胸脯一起一伏,气喘吁吁,汗珠不断从他的两边太阳穴滚下来,顺着肥胖的两颊直淌。他兴高采烈地笑着说:“我知道我自己不能跑……跟你们孩子那样。可是你们知道……我们实在到得太晚了。昨儿晚上下大雨呢……”他伸出又短又粗的食指朝他们指划着,忽然高声叫起来,“你们知道吗?今天下午演不成戏啦,除非你们把活儿干得又快又卖力。我要你们加倍努力。”他把两个指头插在嘴里,尖声打了个唿哨。叫道:“拉里,叫你管着绳子,你人到哪儿去了?”
  一个比较年轻的人,脸也没刮,头发乱蓬蓬的,穿着污秽的卡其工装裤,从关动物的帐篷里跑了出来。督促员责备地指着飘动着的帆布,怒冲冲地问:“你要它吹下来吗?我叫你先拉绳子的。”
  “不能什么都干呵,”他气呼呼地回答说,“是乔叫我去给那些羚羊铺草的。”
“那个乔怎么啦,跟羚羊结婚了?我不会感到奇怪的。快把这些绳子扎紧,-别等风把帐篷吹倒。你们这几个孩子,”
他伸出两臂,对包括坎贝尔兄弟在内的六个孩子作个手势。
“你们跟我的朋友拉里在一起。听他吩咐。”
  “等一等,留几个大一些的可以吗?”拉里很不高兴地问,这一群孩子中间只有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身体比较结实,其余五个年纪都很小,“留几个有力气的好吗?”
  “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帐篷,我还得把那些个椅子搬进去呢。你以为五千把椅子会自个儿生脚走进去吗?”他转身向这几个孩子说,“你们在这儿干完活儿,马上到大帐篷里来。我给你们戏票……来,孩子们。”督促员跑着走了,其余的孩子跑步跟在他后面。
  “呵,呵,”亚伦异常骄傲地低声对他的哥哥说:“我早就跟你说了,我不算小。”
  “现在加油干吧,”爱迪忠告说,“咱们得干在别人前头呢。”
  拉里又是尖刻又是幽默地说:“好吧,你们这些个苦力,三个一边,站在绳子两边,最小的孩子靠近我。”一群孩子站好位置,热切地攥紧粗重的绳索。拉里弯腰俯在低低的木桩上,熟练地解开一条一端系着帐篷、另一端拴在桩上的绳索的结子。他用绳子在桩上打了个活结,用两手攥着。“好,拉!”孩子们用力拉,拉里也使劲一抽,“拉!”他们又拉着,眼看帐篷慢慢绷紧了。“使劲拉!拉住!”他迅速在桩上套好绳子,打了个结,又走向另一个木桩。他们等着他解结的时候,亚伦兴奋地悄声对身旁的爱迪说:“问问他戏里有没有会玩把戏的狗。”
“嘘!咱们别去麻烦他。”
  命令来了。  “拉!”他们拉着,“拉!……使紧拉!……拉住!”
  他们从第二根木桩走到第三根,到第四根,到第五根。很快地,哥儿俩对他们所干的活儿失掉了兴趣。使劲拉一条粗麻绳,帐篷又给风刮得直飘荡,这是很吃力的重活。绳子经日晒雨打多年了。麻刺儿刺痛着、磨擦着他们的皮肉。隔不多久,他们娇嫩的手掌都磨破了。亚伦的胳膊开始沉重起来,手指也发疼了。一长溜双排木桩望过去看不到头。而拉里的命令又下个不停:“拉!拉!使劲拉!”
  “我手疼!”亚伦忽然叫了起来。
  “在手上吐点儿唾沫,”拉里劝他说,“别让手发烧。”
  孩子们都在掌心上吐了唾沫,然后鼓起劲儿来继续干,可是这种劲儿也维持不了多久。他们发现在手掌上吐唾沫并不顶事。皮肉在继续发红,而且越来越疼,他们拉的时候就不象以前那么有力,花在每一条绳上的时间也比较长了。
  “把身子倚着绳子,”拉里开始说,“使劲拉,知道吗?”
  他们埋头在一大堆绳索和木桩中间,他们呼吸急促起来,眼睛不住地眨巴着,因为咸汗珠不断流进他们的眼角。他们的两腿因为用力过度,在索索发抖。他们只习惯于做剧烈游戏,但并不习惯于做劳苦工作的年轻娇嫩的身体渴望着休息。“拉!使劲拉!”
  爱迪•坎贝尔,又喘又累,开始焦急起来。他因为自己感到疲乏,所以更为他的弟弟担忧。亚伦要是停止工作,就会马上给开除掉。要是这样的事真的发生了,他将怎么办呢?尽管他很怕拉里,他却突然勇敢地问道,“先生,咱们可以休息一会儿吗?”  拉里伸直身子,同情地笑了一声,说:“才干了一半呢,孩子。”
  他们中间那个十五岁孩子在他粗大的掌心里吐了口唾沫,骄傲地说:“我不累。”
  “呃,你不累,我可累呢,”拉里对他说,“好,就休息一下吧。”他仰起头来,凝视着蓝色的晴空,笑着说:“在马戏闭工作的人,都应该先检查一下脑袋。我讨厌这刮风天,宁可下雨,可别刮风。”
  “你觉得怎么样?”爱迪焦急地低声问他的弟弟。
  “我累极啦。”亚伦承认说。
  “我也累了,可是你不会停下来不干吧?”
  “哦,不会的,我要瞧小丑呢。”
  “这才是个好孩子。”
  “你的手疼吗,爱迪?我的手疼得厉害。手都起泡了,你瞧。”
  “我的手也疼,可是你不会停下来不干吧?咱们已经干了一半啦。”
  “哦,不,我不会停下来的。”
  另外一个孩子问:  “先生,您知道现在几点钟啦?”
  “两点过一点儿。咱们干吧,孩子们。”
  “戏在两点半开演,是不是?”
  “这个季节从来没这么早开演过。我想总得在四点开演。”
“那么,您可知道我们可以去瞧杂耍吗,瞧瞧那些畸形动物什么的?”亚伦迫切地问,“我们的戏票是不是也包括这个?”
  “我不知道,我不是管这个鬼马戏团的,”拉里尖刻地回答说,“来,拉吧,拉!使劲拉!”
  他们继续工作着,亚伦先是累,后是乏,最后是筋疲力竭,浑身疼痛。他听到爱迪喘着气低声鼓励他说:“加油,弟弟,只剩几根啦,弟弟。”可是他已没有力气回答。他发现自尊心和欲望都对付不了发烧的手和沉重的胳膊。他停下来不干了,
  “呵,干下去吧,”爱迪急切地恳求说,“我求你。”
  “我干不了。”
  “你还是坐下来吧,”拉里气哼哼地说,“反正你也干不了什么活儿。”
  “你会拿不着戏票的,亚伦,”他的哥哥绝望地叫道,“请您让他干下去吧,先生。”
  “呵,甭说啦,要是你担忧的是票子,就甭去想它好了,”拉里说,“你以为我会去报告吗?你把我看成什么样的人啦?”他又对亚伦说:“你跟咱们一起行动,这样督促员就看不出来。来,拉吧,孩子。”
  “呵,谢谢您。”爱迪叫道。
  “拉!使劲拉!”
  高大的帐篷终于牢了,所有的绳索都已扎紧,帆布也不再怕风吹了。“天哪,”拉里说,“好了,牢了。”他瞅着那些孩子,轻声地吃吃笑着。那个十五岁孩子还好,可是其余的孩子都跟亚伦一样,已经筋疲力竭。所有的孩子,包活爱迪在内,手上都起了泡,“起泡了,是不是?”拉里说,歪着嘴笑了笑,“好吧,跑到督促员那儿去要票吧,我想你们的工作是值这么一张戏票的。”
  “我不累,”那个十五岁孩子夸口说,“我是干惯重活的。”
  “很好,孩子。”
  “谢谢您,先生,”爱迪嘟哝着说,“我是指我的弟弟说的。”
  拉里伸出手来,轻轻地戳了下他的肋骨:“改天你得同样地帮助我呵。”
  亚伦问;“我们可以在哪儿找点水喝吗?我渴极啦。”
  “看见那边那个小帐篷吗?那儿有个水壶。要是看见有啤酒,打个唿哨通知我。”拉里咧嘴笑着,回到关动物的帐篷里去了。
  孩子们缓步穿过广场,心中荡漾着工作胜利完成后的喜悦。他们互相比着水泡,都假装说自己只有一点点累。亚伦悄悄地对他哥哥说:“我干得不坏,是不是?”
  “你当然干得不坏。”
  “我本来不会停下来的,可是我的手疼极啦。”
  “你干得顶好,你干得呱呱叫。”
  “你累吗?”
  “唔,有点儿累。”
  水是温热的,带着点帆布味,但他们都愉快地畅饮着。随后他们的精神好象恢复了一点,就用比较促的步伐向大帐篷走去。
  “我希望你问问他有没有狗,”亚伦说,“除了小丑,我还要看狗爬着梯子什么的。我希望他们有狗。”
“我等会儿问督促员,”爱迪回答说,“他知道的。”
  他们在大帐篷附近找到了督促员。他正站在一辆拖车前面,指挥着一长溜奔跑着的孩子搬运椅子。他们一齐走到他跟前,由那个十五岁孩子带头。他说:“督促员,我们来了,我们把绳子都扎好了。你有戏票给我们吗?”
  “当然有,”督促员兴高采烈地回答说,“现在只要搬几把椅子,搬到里面去,两个人一组。”
  爱迪微弱的声音说:“你是说我们还得干活吗?”
  “咱们不是还得把这些椅子搬进去吗?”督促员笑嘻嘻地回答,“没有座位演不成戏哟。还只有搬进去一半呢。搬吧,椅子不重。”
  “你刚才答应给我们戏票的,”那个十五岁孩子气忿忿地责问道,“你干吗不给我们呢?”
  “瞧,”督促员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甭管我的事儿。我的工作是把这些个椅子搬进去。可是天刮风,咱们得拉些绳子,那有什么办法?多做点事儿不会累坏你们的。我的工作就是搬椅子。怎么,你们就这样懒惰,不愿意搬几把椅子吗?好,到底搬不搬——搬呢,还是不搬?”
  “好,搬吧,”大孩子嘟哝着说。
  “很好,再找个人一块儿加入到队伍里去。过来,你们这两个黄头发的孩子,是兄弟吗,快点干。”
  “我们累了,”爱迪说,“累极了。”
  督促员掠了掠头发。“稍微累点儿是累不坏你们的。你们不是来干活的吗?”他推他们一下,把他们推进了拖车前的队伍里,“马戏再等一刻钟或二十分钟就开演啦。”
亚伦用带哭的声音对他的哥哥说:“我一点儿活也不能干啦,爱迪,我累极啦,我的手疼得厉害。”
  “可是只有一刻钟啦,他说椅子不重。”
  “我什么也干不了啦,爱迪。”
  “呃,听我说,”爱迪绝望地低声说,“你就装个样儿,可以吗?我一个人来搬椅子,你在另一头扶着,装个样儿。”
  “呃……也许可以。”
  “搬呀,”督促员兴高采烈地叫道,“把椅子搬进去,外边有一大群人在等着看戏呢。”
  椅子平放着一叠叠堆在拖车里。全是木头折椅,三把一捆,用带子绑着。一个淌着汗的马戏团工人站在拖车上,迅速地把那些椅子一把把往下递给一个十六岁的强壮孩子,那个孩子又把椅子转递给两个一组的孩子。每一组孩子在督促员兴高采烈声音的鞭策下,飞快地向那个约在二十码以外的大帐篷奔去。
  “咱们要加快点速度。今天实在太迟了。你们不是要看马戏吗,孩子们?来,你们哥儿俩,轮到你们了,快拿一把椅子。”
  爱迪双手握着椅子,亚伦用疲倦的胳膊把椅子的另一端尽力往上抬着。他们喘着气向大帐篷奔去,帐篷里人来人往,忙成一团。各种新奇的器械正往帐篷顶上拉,人们叫喊着,椅子乒乓地响着,一群穿制服的乐队舞台上调音,发出一阵不成调的声音。一个声音叫道;“喂,别呆在那儿——把这些个椅子搬过来,孩子们。”他俩按用一个助理督促员的指示,奔向一排排逐渐高起的木台。他们爬上木台,差不多一直爬到顶上,看见有一些人正在安排座位。他们放下椅子,爬下木台,闪过一组组上来的孩子,躲开一辆拖拉机。爱迪说:“慢点儿走,咱们在回去的路上歇一会儿。”池们刚放慢脚步,助理督促员的声音象鞭子一样向他们抽来:“嘿,你们这两个孩子,你们是干活呢,还是磨洋工?这儿不准有人磨洋工。”他们又奔跑起来。
  刚才是一大堆绳索和木桩,观在是堆得山样高的折椅。一辆拖车空了,另一辆又接上来。这工作倒不象拉绳那么费劲,因为他们总可以在回来的路上稍稍歇一下,可是他们反而感到受不住,因为他们实在累得太乏了。亚伦老是要坐下来,说他非歇一下子不可——爱迪老是向他恳求着。“你一坐下来,就会给开除的。瞧,是我一个人在搬椅子呢。你不是想看滑稽的小丑吗?是不是,亚伦?”但他自己不一会儿也跟他弟弟一样筋疲力竭了。他们俩的脸都由于过度疲劳变得灰白,淡黄色的头发好象在水里浸过一样。
  逼着他们干活的是督促员。他们恨他,这很管用,他们不能掩住耳朵不听他的话,这也很管用。“你们瞧见那个家伙吗?他想不干活拿到戏票。他说他累了。嘿,这不是太糟糕了吗?他要干活,可是不肯少许累一点儿。好,你走吧,小子。你索性走开好了。你可甭想在我这儿拿到戏票。你们这些孩子,现在听我说,马戏马上就要开始了,只要再等十分,十五分,或者二十分钟。要是你们想看戏,就快搬椅子,现在只剩下半车椅子啦。多干一点活儿不会累坏你们的,实际上这是一种很好的锻炼,哈哈。你们搬椅子,我来督促,哈哈,世界就是这样的。快搬吧,孩子们。”
  爱迪祷告着。他向亲爱的上帝祷告,千万别让亚伦停止工作,并且让自己坚持下去。他祷告着,希望经过这样的辛苦:工作之后,再不会有什么东西来阻挡他们,使他们看不到戏。
  等到最后一辆拖车搬空,最后一把椅子排好的时候。已经是四点过五分了。大帐篷里面,铺着木屑的场子已经打扫干净,乐队已开始奏乐。孩子们排队站在督促员前面,等着他发戏票。那些年长的孩子用疲乏的声音得意地说:“瞧咱们今天可干了不少活,嘿?……我真想跟马戏团一块儿旅行呢。”那些年幼的孩子一声不响地站着,乏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可是他们也同样感到最后的胜利和自豪。督促员仍用兴高采烈的声调说:“你们这些孩子要是在今儿晚上十点半钟再来,把这些个椅子搬出去,我们就给你们一大把钱,大大的一把钱。好,孩子们,象我刚才说的,你们现在进去好好看戏吧,你们决不会看过这么好的马戏。”
  象做梦似的,小哥儿俩走进了大帐篷,助理督促员说:“干活的孩子上那边去。”他们走到指定地点,找着了座位,并排坐下,两眼迷迷糊糊的,身子缩成一团。帐篷慢慢坐满了,乐队响亮地奏着乐,聚光灯照在铺着木屑的场子上。亚伦喃喃地说:“小丑、狗、大炮,它们全是我挺想看的。”
  “还有大秋千,”爰迪喃喃地回答说。
  他们不再说话,因为他们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他们眨巳着眼睛躲避灯光,让自己疲乏的身体在阳光灿烂的温暖帐篷中松驰一下。现在乐队的声音开始低下去,一个报告员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来,但他俩谁也没听清他说些什么。乐队又响起来,几个印度舞女从两边跑出来。她们转着圈,转了很久,胳膊挥动着,象蠕动着的蛇。大象出来了,他们使劲想看它们干的那些玩意儿,可是他们早巳看见过大象,而三个场子上的动作都好象混杂在一起似的。不一会儿,哥儿俩把头耷拉在柔软的脖子上,互相倚傍着,呼呼地睡着了。
  督促员说:“瞧他们这些孩子,决不会错的。我敢打睹那儿至少有五个孩子在睡觉,至少有十个孩子不知道他们看的是什么。”
  助理督促员说:“你今天也实在催得太凶啦。咱们来晚了。”
  “我催他们?风又不是我刮起来的。我有我的工作要完成,对不对?他们渴望看戏,就求着你给活儿干。”
  “真他妈的,咱们还得赶演日戏。想不到观众倒真不少。”
  “瞧他们,”督促员说,“这些可怜的孩子。”
  孩子们给一声炮响惊醒过来,吃惊地拾起头来,象做梦似的,他们看见一个戴着面具的人从炮口里射出来,射得很高很高,随后翻个了跟头,笔直地落到网里。周围响起了一阵鼓掌声,接着四面的观众都站起来,开始回家。
戏已经演完,坎贝尔哥儿俩没什么可看的,也只好回家。他们悄悄地哭着,所以谁也没注意到他们。
  旋咸荣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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